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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源二:启程

起源二:启程

“最后一个问题。”

艾拉朵的声音催使悠弗再次抬头,他的眼里依然积满浩瀚深洋一般的深黑。

“这场战场你打算怎么收尾呢,还有当你离开之后,诺西德伦的政权又由谁领导,你排斥战争,但继任者又将持何态度呢?”

“放心吧,继任者是我的二把手,是个可以绝对信任的家伙。他会执行我的意志成为摄政王,处理我不在期间的事情。”

听完后,艾拉朵的眼神没有变。

“我们都不希望继续发生战争不是么,我理解你,在完全确定之前,身为勇者你的警惕心是不会减弱的,这样很麻烦,因为我本意是想让你在接下来相信我。”

“因为你的话语让人很难轻信,仅仅是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甚至可以说是大话的东西就在紧要关头下任,作为一国之君,你真的是非常不称职。”艾拉朵冷声道。

“我向你耐心解释不是要让你评价我是否称职这件事的,勇者小姐。或许这就是所谓种族之间差异的体现吧。”

“宣布停战。”

“嗯?”

“你若是还有什么要与我商议的,先表达出值得我们之间停战的诚意。”

“未免太快了,数十万的前线士兵,不是你想召回就召回的。”

悠弗的眼睛眯起来,眼前是咄咄逼人的勇者。

一声清脆的破响过后,在石屑和粉尘包裹中,艾拉朵重整姿态,笔直地站在陷面中央。

“哦,终于还是束缚不住么,这可是死咒啊,好厉害的魔抗。”悠弗吹了个口哨。

“既然你想谈,那就不妨实际一点吧。”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面对艾拉朵一轮一轮紧追上来的压迫,悠弗终于退让了。“虽然元老会那边估计会暴怒,但毕竟这也是计划之中的事情,退了就退了,我不管了!”

他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然后随手扔出一团发光的粒子,很快那团物质就形成了一个类似令状一样的东西,在空中漂浮。

“鸦王。”悠弗喊道。

“属下在,主上有何吩咐。”

几片漆黑的羽毛凝然间在虚空中堆积,忽然如同被风扇动一样旋转起来,从几片到数十片再到百片,一只黑鸦模样的蓝瞳恶魔倏地显现,站在光团下方扑扇了两下翅膀。

“把这个带到前线,不要给大元帅,直接递交到中央司令营的要塞,他们知道该怎么做。”悠弗吩咐着。

“这,这是?主上,属下不明白!”黑鸦的圆眼睛在黑暗中扑闪着,充满疑惑的沙哑声音不断地询问着悠弗。

“为什么要这么做,您,您通知了长老们么,我虽然直属于您但撤军这种规模的要务恕属下无法轻易忽略。请原谅属下无知,不过准确地说这似乎不属于您的执行范畴······”

“战争结束了!”

悠弗的魔瞳睁开,仿佛紫红色的星河在其中幻灭,喷吐着岩浆一样浓浊的霸绝之意。

那句话重重砸在黑鸦上空的时候,空间都微微颤动。

黑鸦深深地笼罩在来自主上的无限威压之下,无力地震撼着,它体内的恶魔之血在提醒着它,究竟谁才是恶魔们真正的主人。

“属下明白了。”它深鞠躬,身子弯到长长的鸟喙都触碰到地面上。然后它飞起并吞下那团令状,再次扇动黑色羽翼后,全身竟无声无息地没入地下。

准确来说,是“飞”进去的。

“这下你满意了吧。”悠弗把头转回来,慎重地望着艾拉朵。

“需要多长时间。”

“真心急呢,差不多一两天吧,陆陆续续会有军队撤离的,这是魔王亲下的撤军大令,军统们会执行的。”

“哎,不过后面就麻烦了,这相当于战争溃败,要想重整军势反攻回去就得做好迎接更大损失的准备。国内的舆论,长老们无休无止的裁决会议,我倒是无事一身轻了,不过帕拉斯可惨了。”悠弗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吐槽到。

“帕拉斯?”

“他就是你最想知道的那名继任者,我的发小,同时也是我的政治伙伴,他今天有议程不然安排你们见面也不是不行。”

“我并没有想见一名恶魔的意思,话说我的本意就是在今天杀掉你。”

见艾拉朵又散发出骇人的杀气,悠弗赶紧张手求饶。

“呃那个,我们接下来的对话中能尽量避免‘杀’这个词么,我想尽可能地和谐向上一点······”

“你先说吧。”艾拉朵的语调缓和下来。

“我想近期出发,因为时间很赶,人类王国陶洛森即将举办的【太阳祭佣兵大会】蛮吸引我,我的佣兵生涯将从那儿开始,绝对不能错过。”

“嗯。”望着悠弗眼里闪闪发光,艾拉朵只能点头。

“因为准备的很早,本想尽可能不留动静地出发。所以如果没有勇者这个要素的话出发本是随时的事情。”

“嗯。”

“最后,我希望身为勇者的你,能与我同行。”

“嗯······嗯?!”

艾拉朵的表情像是呛了一大口水,嘴角微微地抽搐,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说出这番话的悠弗。

“咦?你在说什么,这种玩笑可不好玩。”

悠弗的脸上多了一点红晕,而他话锋不改地朝着面露怒色的艾拉朵说道。

“我没有开玩笑,你看我像开玩笑么?”

“像极了。”艾拉朵点头。

“好极了。”悠弗绝望地捂脸。“相比我现在的样子真的很蠢吧,不过毕竟我也是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出来的请你稍微理解一下好吗?”

“等等,你之前说你想当勇者,现在又拉一个勇者同行是什么意思,你是瞧不起勇者么?”

“你的思路明好像有些问题啊,我能做出这个决定难道不是恰恰说明我尊重本该是敌人的勇者么?”悠弗耸了耸肩。

“你的能力那么强,为所欲为也很少有人能奈何得了你吧,一个人去游历不好么,还是说你真的很怕寂寞?”

悠弗不理会艾拉朵带刺的话,娓娓道。

“对哦,我是魔王,为所欲为才是我的标签欸------”他一只手按着下巴,思索状。“你以为我会这么说么?实话讲,我从来都没什么当魔王的自觉,所以即使作为一个魔域领袖你完全可以说我不称职。”

“但这件事情我还是要去做,任何人都无法阻拦,即使你不答应也没关系。”

他很平静,但眼神异常坚定,仿佛这件必做的事情在张口后就成了一柄箭矢,而他则是那把蓄势待发的弓。

他的眼里铺展开的是一条阴云重重,方向却无比明确的道路。

“我要当一名勇者,那么既然有现成的勇者,我何不在她身边学习借鉴呢?这就是请求你的原因。”

“在我身边,学习?”艾拉朵睁大了眼睛。

“人人都需要学习吧,不然就会被世间的繁多矛盾掩埋。你,也应该有不得不通过学习解决的迷惘吧。”

悠弗认真地注视着艾拉朵,她的碧眼深处有一团漩涡在转动,嘴角紧紧地抿着。

魔王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随便猜的。”

“不,你说的对。”

艾拉朵的眼睛移到了一旁。

------咦。

悠弗暗叹。

气氛僵硬,空气的流动一瞬间静止。

“咳,算了我对那没什么兴趣。”悠弗干咳一声,一只手往前伸平示意艾拉朵做出答复,开口道。

“我想知道你的态度。”

“我不相信你。”

悠弗挑眉,但神情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静谧专注的光晕在瞳孔上反射。

“你的目的本身并非战争,这点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如果没有我今日的出现,你未必会选择当即终止战争,而这丝毫不妨碍你成为佣兵游历大陆的计划,简单来说,我可以将其理解为博取我信任的,分量十足的筹码,因为还未产生效应所以这方面暂且待定。恕我偏见,综合以上,你还没进入好人的范畴,所以就此放任你前往大陆危险性很高,或许你打算使用的手段,并非是战争,做给我看的只是个幌子。”

“在完全确认事情真相之前,我无法相信你说的话。”

艾拉朵表示出了自己遗存的质疑,不管怎么说身为勇者的她无论何时何地必须尽自己的职责,容不得半分掉以轻心。

“你想得很多嘛,不过都没有问题,你的推断是正确的,确实你所说的都是存在的可能性,很不凑巧我恰恰没有能够证明一切的证据,所以这个嫌疑人当到什么时候都没问题,我甘愿,前提是不能妨碍到我正当合理的行动。”

悠弗点了点头,双手一撑,整个人利落地从岩块上坠到地面,有些无奈地叉着腰环顾四周的残败景象。

“我决定了。”清冽的嗓音响起。“我接受你同行的邀约,不过不要误会了,单纯只是为了监督你的行径,并且一旦确认嫌疑取消,我就会离开,这是勇者的义务,我的天职。”

“咦,也就是说,你同意了?”

“姑且暂时没有什么让我放弃的理由······”

“我得到,勇者蔷薇之契的许可了?”

“啊,请你别表达得那么夸张,其次能否先冷静一点把手拿开。”

“对,对不起!”

慌忙中,悠弗赶紧松开艾拉朵的左手,讪笑地挠着头,大大咧咧地望着把手背到身后脸上带了星点红晕的勇者。

“你可别太得意忘形了,这期间内我若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举动,击杀你的瞬间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寒冷的眼神片刻间袭来,悠弗只觉得心头被刀刮到一样,浑身一阵寒意,他下意识退后两步。

“好好好,到时候要杀要剐请自便,我不会还手就是了。不过------”

“我才不要当你这么凶悍的勇者。”悠弗故意拉长声音。

“少罗嗦。”艾拉朵白了他一眼。

“既然这样,那废话不多说,我们出发吧,已经耽搁了很久了。”悠弗说着,准备施放什么法术似地在空气中画着咒印。

“等一下,最后还有一项需要你配合,是关于你身上强大的力量,不得不说那也是个麻烦。”艾拉朵说。

悠弗愣了一下。

“你当佣兵实际上用不了那么多的力量,再观察期内,多出来的力量难免成为隐患。”艾拉朵严肃地皱眉。“我知道这个要求很严苛,甚至对你不公平,但如果你同样愿意相信我,就将百分之四十的力量交由我来保管,在期限到后我定当归还。”

“喂。”悠弗歪着脑袋,眼睛直直地吊着。“意思是在期间内你随时都有机会一击处决我是吧,要知道力量这种东西的分量很重的,百分之一对于我们的阶级来说都会是一方胜负天平的巨大倾斜。”

“我说了,这完全取决于你是否愿意相信我。”艾拉朵平静地说。

悠弗沉默了,他保持着相同的姿势,用近乎审视的目光仔细地看着艾拉朵。

“好吧,我答应你,要是没有人愿意牺牲就哪儿都去不成,我不想那样。”他摊开了手,露出一个很轻松的表情。

“那么,你要怎么做?”

“这把圣剑梅尔伊达蕴含大天使的秘法,能够封印邪灵之物的皇诀气,类似容器的性质。”艾拉朵重新召唤出了银白色的圣剑,向悠弗解释道。“我曾经封印过很多魔裔的皇诀气,也都成功将气放出,所以放心吧,交给我没有问题。”

“好吧,让我们开始吧。”

“准备好了吗,我可只会提醒你一次。”艾拉朵用另一只手拂过剑身,通透的血红色萦绕于银白之上,犹如猩红的毒蛇匍匐蜷曲。不一会,鞘口端与剑身连接处浮现一道鬼魅的锁环印记,勇者纯粹的皓白色神圣天使皇诀气在红光深处隐隐流动。

“为什么不呢,我巴不得你能快点走完这该死的程序。”

“你不介意被我刺穿吧。”艾拉朵随口问。

“什,什么?这是什么意······呃啊!”

疑问在上一秒凝固口中,悠弗此刻已经感觉身体彻底僵硬了,一种奇妙的下沉感遍布全身,神志在瞬间丧失,他无法呼吸,心跳停止,但着实并没有死亡。

他倒了下去,心脏位置被圣剑梅尔伊达贯穿。

艾拉朵用空余的手从后腰处揽住他,身体贴近了已经微微后仰的悠弗,两人脸部距离近在咫尺。

艾拉朵注视着这个外貌如同人类20岁未到稚嫩少年一样的魔王,他眼眸紧闭,嘴唇短暂性地发白,那是假死状态下的特征。她留意到少年右眼眼角边缘细长伤疤一般的鲜红色印记,像一道剑锋划过那白皙的皮肤。他昏阙时的神态是那么的祥和,简直不会使人联想到所谓魔王的身份,仅仅像个孩子,一个纯粹的孩子,艾拉朵甚至不禁想去摸摸那一头刺猬一样,在额头位置中分的白发。

她不住抿嘴浅笑,扶着悠弗蹲下,尽量让他在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保持着姿势。

这姿势远看像是被处决,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梅尔伊达穿过心脏的部分早已化为了灵体状态,由纯净的皇诀气能量构成,此时整把剑都在行使如同血管脉络的职能,源源不断地将魔王的皇诀气输送到鞘口处的锁环印记里。

“不会太久的。”艾拉朵轻语。“还真是信赖我,在这么近的距离以这份实力竟然完全不设防,耿直么,也难怪。”

“真是令人好奇啊,魔王悠弗·魔鲁格森。”

这句话混在一声叹息中,艾拉朵也闭上了眼睛。

悠弗的皇诀气可不能与之前的那些魔裔相提并论,封印需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懂得利用时间闭目养神对于艾拉朵是必要的。

时间很漫长,但即使在黑暗中,也依然感触到它在流动。

数小时过去了,最先打破静止的,是短促的一声类碰撞声的鸣响。

艾拉朵睁开双眼,确认并无异样后,正准备再次合眼。

手中的圣剑颤动了起来。

它仿佛在害怕什么,又像是突然拥有生命一样,在持有者的手中剧烈地颤动着。

“怎么回事。”

艾拉朵换成两只手握住剑柄,但很快她发现无济于事,这似乎是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状况,同时也超出了她本人的预料。

梅尔伊达发出了悲鸣。

她第一次听到,充斥整个大殿,轰鸣回响的悲鸣声,来自于手中的爱剑。

她能感受到,这把剑在动摇。

“究竟是······”

庞大的皇诀气犹如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地四下狂涌,看起来它对于圣剑的封印束缚很不乐意,正试图摆脱控制。

同样的,来自艾拉朵的皇诀气也在全力争夺着主导权,艾拉朵能感受到圣剑在吸收自己身上的皇诀气作为补充以此来抗衡悠弗黑洞一般庞大躁动的皇诀气。它们潮水似地扑上去按住那些暴徒,但都是徒劳的,很快力量就被破坏,产生的连锁反应形成的涟漪状波纹,几乎覆盖剑身。

再坚固的圣剑,在痛苦中都会发出悲鸣。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能量积蓄到超过峰值,狂蛇般的皇诀气开始肆虐,沿着剑体一路高歌猛进,在锁环处释放了它们的愤怒。

面对对方皇诀气的穷追猛打,那股形同末路暴君的力量终于在盈满之时爆发了。

它们要彻底摧毁封印宿主,也就是圣剑梅尔伊达本身。

大殿在一瞬间被白色的光耀淹没。

艾拉朵在不知不觉间松开了手,等她再次看清眼前景象时,前所未有的画面震慑住了她。

眼前是完全由两股皇诀气构成的浩瀚深洋,暗红色和纯白色交织着。

悠弗仍未恢复知觉,他的身体浮在空中,胸口处插着的圣剑散落光羽般的碎片,暴动的能量眼看就要平静下来。

“完全超出承载范围了么。”艾拉朵无奈地笑了笑。“你的百分之四十,多一分一毫我都承受不起了。”

仪式最终完结后,悠弗伴随着无数光羽一同坠落,艾拉朵就这么看着他落地,因为她清楚以魔王的肉体强度即使是这种普通人会摔骨折的高度对他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嘭!”

一声闷响过后,艾拉朵注意到重重摔在地上的魔王身边,有一把倒插着的铁剑,模样和梅尔伊达颇像,只不过小了点,而且全然没有那般光华四射。

“啊!”惊叫声,来自于勇者。

她的眼里充满惊惧,慌乱地冲到悠弗身边,用手轻轻拔出了那把不知名的普通铁剑。

与此同时,在度过数小时的假死状态之后,悠弗恢复清醒,缓缓地睁开双眼。

而当他醒来,试图直起身子环顾四周的时候。

“呃啊,痛痛痛痛-------”魔王抱着右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这对我太不公平了吧!”一旁,抱着一把不起眼铁剑的勇者叨叨不绝地呢喃着,她的表情非常地吓人,眼里甚至没了高光。

“喂喂喂,你到底干了什么啊,白痴勇者!”悠弗摸了摸自己身体,确认其他地方只是轻伤之后转头盯着艾拉朵,眼里吐着火牙。“我可不记得你说过封印会导致骨折啊,还有我为什么会骨折?你确定我刚才是在进行仪式而不是被外面飞来的恶龙袭击了么?虽然说这世上还没几条龙能把我锤骨折就是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完了,我会受到制裁,一定的,虽然说这是罪有应得,不过为什么······”对方似乎还未察觉到他已经醒来,不,甚至没在意他的存在,始终在不知所云地念叨着什么,全身因充满恐惧而战栗着。

“你给我好好听人讲话!!”悠弗绝望了。

“呃啊。”艾拉朵终于停止颤抖侧转了身子,看到了已经醒来正坐在地上满脸鄙夷地望着自己的悠弗,发出一声颤巍巍的呻吟。

“你醒了,咳,封印结束了,万幸没出现什么差错。”

------这明显出现了重大的意外好吗!你以为你脸上的心如死灰不够明显么,还是说我整只右腿的血流的不够多哈?还有你手上那把挺像圣剑的废铁是怎么一回事啊喂??

听到艾拉朵的发言,悠弗呆住了,此时此刻感到很凌乱。

发现悠弗一直盯着自己,艾拉朵抱着那把剑把身子又转了回去,脸上的红晕多了一些。

“你,没事吧。”悠弗皱了皱眉。

“我很好。”

“下次说我很好的时候麻烦擦一下眼睛,再照照镜子,不要脸上一边脸上写着‘我不好’一边说这句话啊。”悠弗吐出一口气。“刚才遇到什么了,是我的问题么,说说吧。”

艾拉朵点了点头,脑袋低垂,红着眼慢慢开口道。

“责任在我身上,我搞砸了,抱歉。”她低头致歉,金发轻微摇曳。

“所以仪式是失败了么?”

“现在看起来是失败了没错,但也无法说是完全失败,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百分之四十的力量还是得到了封印。”

“那不就行了,什么事嘛。”这一下悠弗释然了。“然后,解释一下为毛我一身伤。”

“因为剩下的百分之六十也被······封印进去了。”

这句话过了很久才传进悠弗的脑海里。

随即整个大脑宛如一口被敲击的钟一样轰鸣,简直要炸裂开来。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哈,开玩笑的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不过他还是不会先拿这种事随意打击自己的,于是故作轻松地说:

“正经的你也会说出这样的笑话啊,虽然说反差感也是萌点的一种,但老实说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哦。”

艾拉朵闻言,头压得更低了。

------等等,这个动作不太妙啊,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么,拜托你别那么实诚把心虚表现得那么生动形象啊!还有别不说话啊姐姐!

这么一来,悠弗更慌了。

艾拉朵手上拿着的神似圣剑的铁剑,还有仰坐在地面上腿脚受创的自己,以及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什么的身体。

意识游走于这些表象之间,答案在还没浮出水面之前,极度的不安便充斥全身。

“如果是真的话,请求创世神奥坦大人给我这辈子的霉运值加一个上限好么,惨不忍睹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发生得那么理所当然啊!”

确定了身体经脉的情况后,功力尽失的魔王在彻底的绝望中发出了长啸般的悲鸣。

他随后一只手捂着脸,一言不发地静坐着。

那只手掌挡不住后面悲寂苍凉的脸色。

过了好久,看上去稍微缓过神并接受现实的悠弗才开口把前面的问题问完。

“看起来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啊,圣剑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之前完全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唯一可以肯定,它的力量已经完全消失了,至少我现在无法启动它。”

艾拉朵哭丧着脸说到,她试图将皇诀气灌注进化成普通铁剑的梅尔伊达中,但无论她如何再三尝试,剑的状态始终没有发生改变。

------要是之前就出现了你早就在懊悔中死掉了吧。

悠弗暗想道。

她放弃了,双手捂脸蹲了下来。

“更糟糕的是,我的皇诀气似乎被用作封印你力量的粘合剂,给梅尔伊达吸收进去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细,丧气时全无勇者的形象。“两股力量导致圣剑的封印仪式失衡,在中和过程中我体内的力量流失得比你的快多了,甚至来不及反应······”

“稍等一下,这么说的话,我的力量应该还留存在这把圣剑的封印之中才对啊。”悠弗想到了什么似地指出,一下子声音高到自己都吓了一跳,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嗯,应该没错,但是至少现在找不到可以重新启动圣剑的方法。”艾拉朵面露难色。

“在找到重启圣剑的方法之前,要一直留着这把500铜古尔盾都卖不出去的破剑咯,哎,虽然说要经历磨难掉好几层皮人才能成长,但是皮掉光后我还能不能活着这是个问题。”

“抱歉。”艾拉朵说。

“算了,咱俩半斤八两,而且要深究的话里面也有一部分是我的责任,毕竟是我的皇诀气暴走引发的事故。”

悠弗大概也能猜到在自己失去意识后的数小时内发生了什么。

“你还剩多少皇诀气?”悠弗又问道。

“不到一成,原先维持圣剑实体的皇诀气返还了一部分,再加上我修炼的秘法所提供的一些备用,应该是接近一成的状态。”

“什么秘法啊,这么好用?”悠弗显示吐槽一句,随后无可奈何地摇头。“我的皇诀气几乎无所无几了,现在连肉体都在退化,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摔成骨折。”

一想到这是由于自己之前对悠弗肉体强度的自信导致的,艾拉朵不禁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得赶紧动身了,在其他魔裔发现我功力尽失之前。”悠弗艰难地支撑起身子,艾拉朵见状上前搀扶着他。

“你现在的力量够开个传送门么,到陶洛森附近的,我知道这距离有点远。”悠弗问。

“我可以试试,不过应该很难支持两个人通过。”艾拉朵一边收起地上的“圣剑”一边向悠弗解释道。“倒是你,这副样子别说当佣兵了,你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我们需要一位医师的帮助。”

“人类的身体,真麻烦啊。”

悠弗叹息。

要结束了么,自己的魔王生涯。

不过竟然是以这种不争气的方式落幕的,本来期望就算没有宏大的谢幕,至少能在记忆中留下身为王感慨的一瞬,但到了如今,成功保住颜面都应该值得庆幸。

------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当魔王吧。

------话说回来,我的前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还思考着这些的时候,艾拉朵很给力地操控皇诀气打开了一扇黄褐色的传送门,悠弗被搀扶着移动到传送门前,额前黄灿灿的能量粒子和光屑飞溅。

“动身吧,虽然失去多数力量但你应该不至于听觉退化而听不到大殿外面魔裔的喧嚣声。很快持续一阵子的动乱就会爆发,嘛,虽然这些都在预料之中的,但还是会让人踌躇。”

“做出决定的,不正是你自己么,既然如此,在兑现承诺之前退缩,在未完成理想之前倒下,便是出卖背弃自己的初心了。”艾拉朵稍微抬高了些悠弗搭在她肩上的手臂,望向传送门,眼中一汪碧色与黄色交织重叠。

“喔---”悠弗转向艾拉朵,盯着她的侧脸,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不愧是勇者,你能在这个时刻说出这么经典的话让我坚定决心真令我意外,也让我很开心。日后让我们好好相处,彼此更多地了解吧。”

说完,他还不忘冲着艾拉朵露出招牌的坏笑。

“别,别在这么近距离说出那么令人害臊的话。”艾拉朵把脸歪倒一边,长长的金发阻挡了整张脸。“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虽说不好提前下定论,不过先答应和你好好相处也确实······”

她没说完就把头稍稍偏回来一点,瞟了一眼悠弗,后者以微笑回应。

“没什么问题。”最后说出来的话声音小到连她自己都听不太清。

------这家伙,害羞脸红时的样子对生物的杀伤力也太大了吧······要不是见识过凶残的一面,谁会相信她是勇者这样的鬼话啊。

悠弗内心的小剧场如此发言到。

“要走了,在传送过程中要抓紧哦,不然下一个飞出【通道】的,可能就是你的脑袋。”

“嗯,那么请多指教咯,勇者艾拉朵。”悠弗点头。

两人往前一跃,在光芒盛放之中,顿时消失了身影。

大殿随后恢复了黑暗和寂静。

这是新时代开始的前音,而它的序曲也将很快被奏响。

那场在未来被记载入位面历史古卷的浩大战争,已掀开了一角。

······

······

空寂的黑暗笼罩了大殿,外面魔裔的争闹声越来越响,而在传送门入口方才消失的位置,空间裂隙中一瞬间闪过令人不安的黄色电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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